一代鸿儒朱熹把儒学精华和自身的教育思想融入到家训家规之中,写就三百余字的家训名篇《朱子家训》。八百多年来,朱熹后裔繁衍生息,已历经三十多代,子孙遍布各地,达数百万之众。然而不管身处何处,《朱子家训》始终是朱子后裔共同的人生指引。乾隆年间,朱子迁江西分宁(今修水)支后裔在《朱子家训》的基础上,从“报国、敦伦、恤族、务农、崇俭、立塾、肃闱、奉祭、修墓、议婚、择术、慎交、杜邪、息讼、禁赌、避俗”等十六个方面对家训作了发挥、论述与扩充,制定了全文二千余字的《朱氏和宗堂家规十六条》(以下简称《朱氏家规》)。
薪火相传,源远流长。《朱子家训》《朱氏家规》从不同侧面讲述了个人在家庭和社会生活中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,从家国一体、为人处世、修身立德等诸多方面,对治家所必需遵循的道德行为规范,作了精辟的论述。
厚植家国情怀
在中国古代,家风的传统往往是与家训、家规结合在一起的。一般来说,家训表达了一个家庭(家族)的基本价值观,家规制定了家庭关系与活动的具体规范,二者常常互通互鉴,促成了家风的形成。家风则整体体现了这一家庭(家族)的道德风貌。家是最小国,国是千万家。因此,家风自然包含着家国情怀。
《朱子家训》《朱氏家规》贯穿了朱子家国同理的思想,强调个人、家庭和国家的命运,是休戚与共、密不可分的。朱熹把《大学》中的“八目”即“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作为家训伦理框架。《朱子家训》开宗明义,第一句就说:“君之所贵者仁也,臣之所贵者忠也。”意思是说,当国君所珍贵的是“仁”,爱护人民;当人臣所珍贵的是“忠”,忠君爱国。于是,朱熹的家训就超越了“家”的范畴,与“国”联系在一起,使之进入到一个新的层次,充分体现“家”即“小国”,“国”即“大家”,“家”“国”一体,把“忠君”与爱国联在一起。这种家国情怀,成为朱熹的生命自觉和家教传承。儒家强调“民本”思想,“民贵君轻”,认为人民是“君民”关系的基础。朱熹认为君臣关系是基于“天理”和“伦理道德”的尊卑有序关系。君臣关系的和谐完美体现了天理和人伦的平衡,朱熹的思想表达了对维护国家和社会稳定秩序的重视。
朱熹毕生忠君爱国,直言正谏。《文公家谱》载:“孝宗即位求直言”,朱子谏曰:“天下之务莫大于恤民,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纲纪”“君心不能以自正,必亲贤臣远小人,讲明义理之归,蔽塞私邪之路。”又说:“陛下号令黜陟不复出朝廷,而出于一二人之门,臣恐莫大之祸近在旦夕,而陛下独未知也。”其直言不讳,刚正不阿之形,跃然纸上。朱熹立足家族发展,教育子孙“身修而后家齐,家齐而后国治”,借自通俗易懂的语言,将家国天下的理念融化到家规家训中,点明治国与治家之间的相通之理,蕴含着深厚的家国情怀。
《朱子家训》是治家理论的总纲,为朱子后裔治家实践提供了理论指南。朱子的忠君思想,一脉相承,对后世影响深远。《朱氏家规》第一条《报国》指出:“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;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。以下事上,乃古今之通义。”还明确规定:“吾族子孙,沐祖宗之庇,显达居官,宜夙夜靖共,忠君爱民,续我沛国家声;为士者,须谨守学现,读书穷经,以副朝廷与贤育材之意;凡农工商贾,安居乐业,长享太平,莫非皇王之赐,须早完国赋,上报君恩也。”要求各行各业,忠君报国,严守本分,强调:“宜首遵之!”
涵养为人品行
《朱子家训》开篇70字,连用10个“贵”字:“贵仁、贵忠、贵慈、贵孝、贵友、贵恭、贵和、贵柔、贵礼、贵信。”教导后人处理复杂的家庭和人际关系,言简意赅。《朱子家训》中的“君仁臣忠、父慈子孝、兄弟友恭、夫和妻柔。”和朱熹在《白鹿书院教条》中指出的“父子有亲、君臣有义、夫妻有别、长幼有序、朋友有信”是一个道理。简言之,就是“和顺”两字,强调个人应有的“人品”。
“父之所贵者,慈也。子之所贵者孝也。”百善孝为先,孝道大于天,孝敬父母是各种美德中占第一位的。所谓“孝”,是指子女要善侍父母,父母在世,要奉养、尊重;父母去世后,要葬之以礼,祭之以礼。《朱氏家规》第二条《敦伦》指出:“人伦为立身之本,吾族子孙,事父母宜竭力承欢。”第九条《修墓》又说到:“吾族祖茔,石刻亦多未备,宜相其圮者修之,缺者补之。”强调“甚无忽焉!”点明父母去世后,子孙当“修茔立碑”,不能有丝毫疏忽。《朱子家训》《朱氏家规》教导和启示我们,要感谢父母的培育之恩,不仅物质上付出,更应精神上关心,而不能在父母终后大操大办,借机敛财。特别是党员干部要模范带头,丧事简办,移风易俗,树立良好的党风家风形象。
对父母行孝的延伸就是弟对兄的“悌”,孝与悌是人子与兄弟的行为规范。西汉贾谊《道术》云:“弟爱兄谓之为悌。”悌有和顺的意味,作“善兄者”解(《说文许箸》)。即“弟对兄当恭顺,兄对弟当爱护,顺其正大而加以诱掖之”。《朱子家训》中指出:“兄之所贵者,友也。弟之所贵者,和也。”《朱氏家规》第二条则要求“吾族子孙,处兄弟须急难相赴。”引申而言,就是兄弟姐妹间要友爱和顺、互相敬爱,有急难愁盼的时候要挺身而出,关心关怀。
“夫之所贵者,和也。妻之所贵者,柔也。”《朱子家训》要求夫妻关系要和睦。夫妻关系是家庭的核心与基石。所谓“和",即喜、怒、哀、乐表现出来时,不走极端,保持心平气和的理智。所谓“柔”,即柔顺温和。相敬如宾,夫和妇柔,是夫妻相爱,化解矛盾的关键。《朱子家规》第二条《敦伦》指出:“夫妇有别,倡随无违”、第七条《肃闺》又强调:“妇有长舌,维厉之阶。此明戒也。”要求“夫和而义,妻柔而正,妇人中馈之外,无敢专司,内言不出,外言不入,一切反唇诟谇,嘻笑傲之习,悉宜屏绝。”提倡效法王凝(隋代史学家)“治家有法”,做到“闺门之内,肃若朝廷。”
《朱子家训》指出:“事师长贵乎礼也,交朋友贵乎信也。”《朱氏家规》第二条《敦伦》亦说:“朋友有信,内外合一。”《朱子家训》谆谆教诲子孙“见老者,敬之;见幼者,爱之。”“慎勿谈人之短,切莫矜己之长。仇者以义解之,怨者以利报之,随所遇而安之。人有小过,含容而忍之;人有大过,以理而谕之。”“人有恶,则掩之;人有善,则扬之。”这段话确立朱子告诫子女走向社会立身处世的准则。朱熹甚至提出“治家贵忍说”--忍之,则家道雍睦矣。这些道理,即使在今天,也有它积极的意义!父子之情、夫妻之爱、长幼之亲、朋友之谊、邻里之和,不论身处何时何地,都是要倡导的。
《朱氏家规》第十六条《避俗》明确了言谈举止、待人接物、内外整洁等行为准则,具体指出:“人生言谈举止,出词吐气,宜戒鄙野;处人接物,宜尚雍容;凡几桉字画等项,布置亦宜得所;至于农器织具,藏之偏僻则可。”第十四条《息讼》则指出:“为尊长者,事事秉正不阿,凡有争端,所言必从。即有强悍之徒,难以猝化。俟其从容,三回四复以理谕之,未有不解。倘两争执迷不醒,支属各为扛帮,为尊长者,或徇情而贪馈送,支离两可,是非蒙蔽,以致经官府,破败资产,使骨肉参商,均祖宗之罪人也。”重申为人处世要“终身让路,不枉百步;终身让畔,不失一段。”教戒后人不要为了个人私利,争来争去,主张不计区区小事,宽宏大度。
提升修养内核
朱熹提倡“德治”,强调“三纲五常”的伦理道德,认为做一切事情都要循天理,持家要“明天理,灭人欲”循礼而行。朱熹所讲的天理表现为“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”等道德原则,人欲表现为利欲之心。《朱子家训》指出:“有德者,虽年下于我,我必尊之;不肖者,虽年高于我,我必远之。”要求后人“尊德者、远不肖”,加强道德修养,从中可以看出朱熹对德的重视程度。《朱子家训》告诫子孙“勿以善小而不为,勿以恶小而为之”,这句话最早可见于《三国志·蜀志传》,是蜀汉刘备给太子刘禅遗诏中的话,原话是:“勿以恶小而为之,勿以善小而不为。惟贤惟德,能服于人。”目的是劝勉其子要进德修业,有所作为,多积小善能成为利天下的大善,而小恶积多了则“足以乱国家”。朱熹教导后人要修身立德,把前后次序调换,将“勿以善小而不为”放到前面,强调积小善,成大德,养正气。
《朱子家规》将“损人利己、为恶不悛、逞忿报横逆、非礼而害物命、谋取不义之财”等违反家训的“缺德”行为,纳入“家规”禁止范畴,表示违之将惩戒,甚至家法伺候。第四条《务农》指出:“吾族子孙,凡有田可耕,宜戒游惰,及时努力,使终岁所入,仰事俯畜,宽然有余。”意思是,以务农为本,力戒懒惰,及时努力,使每年的收入对上侍奉父母,对下养活妻儿子女。第十一条《择术》戒励子孙“农圃工商皆为正业,宜专心致志,务期有成。切不可虚华浪荡,移入流民,以致玷于家声,贻误终身。”第十二条《慎交》又指出:“吾族子孙,凡遇硕德耆英,必虚心请益,以为宅躬立名之本。切不可勾引宵小,以玷家规,慎之思之。”第十五条《禁赌》警戒子孙:“赌博之禁,律有明条。与其干国法于后,莫若肃家规于先。”“倘三五无赖,相聚饮博,始而囊金不足,必思借贷;继而借贷不足,必思攘窃。”重申:“(赌博)坏家风、玷门风,莫此为甚。昔陶荆州,以参佐谈戏废事,命取蒲博之具投之于江,吏将则加鞭扑。”严诫子孙,若赌博犯禁,将像陶侃(晋朝荆州刺史)那样“毁掉赌具,鞭子抽打”严惩不贷。
“处世无私仇,治家无私法。”《朱子家训》谆谆教戒子孙“勿损人而利己,勿妒贤而嫉能,勿称忿而报横逆,勿非礼而害物命。见不义之财勿取,遇合理之事则从。”《朱子家训》中刻意突出“礼义”两字,自有其因。中华民族自古讲究礼义,推崇“杀身成仁,舍生取义”。因此,朱子特别指出:“诗书不可不读,礼义不可不知。”要求“教子孙、恤僮仆、敬斯文、扶患难”。《朱氏家规》第三条《恤族》中借范文正公所说的:“吾吴中宗族甚众,无亲疏也。苟祖宗之意,无亲疏,则饥寒者,吾安得而不恤也。”作为“恤族”的行为规范,指出:“此语深合天理人情,宜佩之无忘。”意思是说,范文正公说的非常符合天理人情,要心悦诚服,铭记于心。要像范公那样,对待饥寒者无论亲疏,都要“人人怀敦恤之思,则合族为一体,何至有疏远之弊。”怜悯、济助,不可漠然置之。
《朱子家训》最后指出:“守我之分者,礼也;听我之命者,天也。人能如是,天必相之。”这里所指的“礼”即“礼义”,“天”即“天理”,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社会道德。今天,我们大力弘扬讲仁爱、重民本、守诚信、崇正义、尚和合、求大同等核心思想理念;倡导和鼓励自强不息、敬业乐群、扶正扬善、扶危济困、见义勇为、孝老爱亲等中华传统美德,决不能空对空,泛泛而谈,要像朱子所说的那样“此乃日用常行之道,若衣服之于身体,饮食之于口腹,不可一日无也,可不慎哉!”当成穿衣吃饭一样来对待。
《朱子家训》《朱氏家规》及其蕴含的传统美德,与历史上众多优秀的家训家规一样,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载体,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传统家风家训家规所发挥的教化作用,在今天仍有其独特价值。借鉴吸收传统家风家训家规精华,发挥其教化作用,引导善行义举,提升道德水平,可以为形成良好家教家风提供滋养,有助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,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不竭精神动力。(朱旭东驻九江交通运输局纪检监察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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